皮肤饥渴症

公寓客厅很暗，没有开灯。
  痒意蔓延至全身，祈染浑身着火般，卧在沙发上缩成一团。
  手机自打过一次电话后便再也没有收到任何信息。
  祈染中间晕了一次，醒来后身体症状完全没有缓解，他只能瘾/君子一般抱着许昱的外套寻求慰藉。
  源源不断的痒意似是凌迟处死一样的漫长折磨，祈染攥紧外套，汲取稀薄的松木香。再次想要昏死过去时，祈染猛然惊醒，他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。
  黑暗环境下，两股间的异样更加清晰。祈染颤颤巍巍地伸手，摸到了一手黏腻泥泞。
  似乎是疑惑，alpha布满潮红的脸有一瞬间的茫然。
  这是什么？
  【“病患和抱抱熊之间，是需要有一段磨合时期。病患开始接触抱抱熊的时候，身体会出现过激反应。身体发软、后面流水、意识不清痴迷抱抱熊的情况都是经常出现的，只要过了磨合期就好。”】
  磨合期……身体发软，后面流水、意识不清痴迷抱抱熊。
  尚未完全失去理智的脑子从回忆抠出这一段话。
  后面流水是指？
  祈染更迷茫了，望向黏腻的、湿漉漉的手指，桃花眼满是不解。
  逐渐的，两股间异样感觉越来越强烈，想清楚其中缘由的祈染脸色也不由得变得难看。
  可是这不是要接触抱抱熊才有的情况？
  难道？
  祈染不可置信地看着怀里属于某位alpha的外套。
  外套的衣袖被他的汗浸湿，松木香稀薄，反而玫瑰香气层层缠绕。
  祈染脸色阴沉，羞耻地夹紧双腿，紧咬牙关，可嘴里还是不可避免地泄出一声难耐的小猫似的呜咽。
  祈染没喜欢过谁，但是并不代表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。没穿书前的生理知识告诉他，这是雄性求欢的信号。
  求、欢、的、信、号。
  五个大字在脑海里炸开。羞耻和恼怒两股情绪占据心头，洇红的桃花眼里是浓稠的黑。
  踏马的什么破玩意儿？该死的穿书，该死的皮肤饥渴症！
  无数黑暗情绪涌现，吞没仅剩的理智，祈染恨不得撕碎躲在他意识里的剧情。
  啪嗒。
  客厅的灯重新亮起，浴室的门被狠狠关上，先前抱在怀里视若珍宝的外套被alpha冷漠地扔在垃圾桶。
  淅淅沥沥的水声从浴室里传出。
  *
  公寓楼下。
  许昱扫码付款后下车，走进了祈染公寓的那栋楼。
  “叮咚。”公寓的门铃响了。
  沙发上的alpha不见人影，但浓郁的信息素铺满客厅，在门铃响起的那一瞬，信息素静止一瞬，随后铺天盖地地往门口去，企图通过小得可怜的门口缝隙，触碰到门外的人。
  门铃又响了两次，也许是察觉到主人不方便开门，三分钟后，许昱用祈染告诉他的密码打开了门。
  开门的那一刻，满室的玫瑰黏上他。捏紧口袋里的东西，许昱在玄关处换鞋。
  许昱环视一圈，公寓很整洁。客厅的灯是亮的，但客厅的人却不见踪影，倒是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。
  已经开始洗澡了吗？
  许昱抬眼看向浴室，思索了好几秒才走到沙发旁。
  口袋里装的是alpha发/情抑制剂。他觉得祈染有趣，并不代表他会为这份短暂的有趣“卖/身”。
  沙发的玫瑰香气比玄关处更浓郁。许昱转眼，注意到了垃圾桶里的校服外套。
  外套被扔在垃圾桶，估计扔的不怎么用心，一截袖子孤零零地挂在垃圾桶外缘。
  袖子是湿的。
  脑海无端闪过教室里祈染痴迷低头嗅他外套的回忆。许昱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，却发现，不止是外套，靠近沙发尾部也有一处洇湿。
  沙发是黑色格纹样式，洇湿处颜色很深，玫瑰味很浓，却不呛人，是很好闻的清甜香气。
  骨节分明的手伸出，碰了碰沙发洇湿处，仅一秒，许昱触电般收回手。
  手指摩挲良久，许昱眼神晦暗不明，看向雾气缭绕的浴室。
  这位研究对象，倒真像是omega。如果不是那月亮纹，他怕是真的要以为他o装a了。
  ……
  约莫三十分钟后，浴室门才打开，穿着白色浴袍的alpha擦头发走来。
  浴袍敞开，大片的肌肤裸露在空气中，锁骨流畅，皮肤细腻。望见站在沙发旁的小白花，祈染把浴袍拢好，许昱侧头时，只能捕捉到一片泛着粉色的皮肤。
  小白花站在沙发旁，在祈染还未靠近便察觉到了一股凉意。
  冷水澡？许昱跟着祈染的脚步转。
  先前在电话里嗓音沙哑脆弱的alpha此刻脸色正常，依旧是拒人千里的淡漠，但许昱总觉得祈染身上还多了点什么。
  祈染越过他倒了杯水，仰头喝下，冷淡说：“没什么事，你可以回去了。”
  言语冷淡，赶客的意味十分明显。
  许昱看他喝水时滚动的喉结，在转移视线的那一刻忽地发现祈染手上缠了一层绷带。
  绷带包扎潦草，手指还在微微渗血，血迹在绷带上晕染。
  “你的手，受伤了。”许昱说。
  手中的被子被捏紧，祈染转头，桃花眼黑雾沉沉，是许昱看不懂的意味。
  主角攻是不喜欢欠别人的，他说这句关心的话多半是抱着还债的心思。
  恐怕祈染现在让他脱衣服他也能面无表情地照做不误。但祈染却不止这个想法，他只想弄坏眼前一无所知的小白花。
  恶意在心底蔓延，拿着水杯的手指愈发用力。因用力，指节变得苍白，祈染手上的伤口也裂开了，绷带血迹一点一点蔓延。
  小白花对他的恶意恍然不觉，丹凤眼不赞成地看着他，“开始流血了，这时候不应该用受伤的手用力才对。”
  祈染定定看了他两秒，水杯被重重放到桌子上，“你该离开了。”
  许昱追问：“但是，你的手…”
  “滚。”先前的恼怒和羞耻席卷而来，再次占领情绪高地，祈染月亮纹猩红，眼神是居高临下的冷漠。
  莫名其妙一通电话把人叫过来，然后又莫名其妙地叫人滚。许昱眼神也冷了，但想到了什么，他只是沉着脸走出客厅，到玄关处换鞋。
  小白花走出门的那一刻，背后传来祈染不甚冷漠的声音。
  “医药费会照常打到卡上，我说了包养，就绝对不会食言。”有食言前科的耍赖精alpha双手抱臂，瓷白的皮肤在灯光下似乎要发光，眼底皆是漠然。
  许昱抿抿唇不说话，回应祈染的是震天响的关门声。
  门关上，隔绝了满室玫瑰。
  ……
  楼下。
  许昱把沾满信息素的外套脱下，扔到垃圾桶。意味不明地看向亮着灯的公寓。
  他差点忘了，玫瑰是带刺的。
  带刺的宠物注定会扎人。
  许昱低头，指尖湿润的触感还在。
  虽然不知道研究对象今晚突如其来的愤怒是为了什么，但是宠物的话，要把刺拔掉才行。
  ……
  又喝了一杯水，郁闷羞耻的情绪总算平静了。祈染把杯子放好，望见垃圾桶里的衣服时，祈染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。
  祈染弯腰，把外套拿起来，却在直起身时看到沙发上的湿润处。
  这些，许昱都看见了？
  心里那条绷紧的名为理智的弦彻底断掉。动作僵硬，祈染死死地盯着那块地方，似乎要盯出窟窿。
  良久。
  哗啦啦的水声，外套被重新丢到垃圾桶，满杯的水把沙发浇得湿透，直至看不见原有的洇湿。
  *
  放假五天，祈染打游戏打了三天，这三天里发作的皮肤饥渴症都是直接打电话让许昱来解决。
  那天的事情两人都默契地当成一场意外，谁也没有再提起。次数多了，祈染干脆留许昱在公寓里写作业。
  祈染打游戏，许昱写作业。
  穿着小熊睡衣的alpha坐在电竞椅上，摘下耳机，斜斜地挂在脖子上，侧身问：“下午茶，你吃么？”
  在客厅里写作业的小白花手指微顿，知道这又是要点外卖了。
  许昱来这里三天，祈染点外卖的次数超过了十次。笔尖重新动作，冷漠的声音从客厅传来：“不吃。”
  他算是明白了，研究对象是个网瘾少年，不仅冷漠，还很懒很咸鱼。
  意料之内的回复，祈染咽咽口水，指尖一阵发痒。
  “过来。”
  从那天的羞耻惊讶中脱离，冷静下来后，祈染想清楚了。他忠于欲望，从来不会是委屈自己的人。况且，剧情给了他这么一具身体，他多少也要回报点什么才是。
  原著的主角攻站在他面前，阴影完全笼罩，俊脸冷漠，丹凤眼上挑，alpha宽厚的胸膛十分可靠。
  祈染懒懒地坐在位置上，抬眼看他，“抱我。”
  怎么回报？
  比如，把感情线全部打乱，让原文崩坏，把躲在他意识里的剧情力量彻底撕碎。
  alpha的小熊睡衣领口被扯开，从上往下看，平直的肩膀和深陷的锁骨一览无余，黑色的耳机更衬得皮肤白皙细腻。
  很难让人觉得不是故意的。
  故意勾引。
  许昱眼神晦涩，微微移开目光，弯腰。
  “好。”
  他的信息有误，应该再添一条。
  研究对象很诱/人。